范蠡卖牛

李林烨

范蠡出身卑微，家境贫寒，因父母去世得早，从小便跟随哥嫂生活。他不事耕种，只知读书游学，总是摆出一副不切实际的清高模样，所以常被乡邻称为“小疯子”。

这天，范蠡求学回来，路过集市时，看到一个老农蹲在街边抹眼泪，走上去一问，才知道老农妻子得了重病，无钱医治，就到集市来变卖耕牛。就在他等待买主的时候，过来一个五大三粗的人，先是看了看耕牛的品相，接着牵起牛便走。老农向他要钱，他说钱已经付过了，还把老农打了一顿。

原来，此人叫熊狂，是当地一霸，经常在集市上坑蒙拐骗。老农自己被打了，耕牛也被抢走了，想到妻子再也没有钱医病了，他伤心欲绝。

范蠡问：“你这头牛得卖多少钱呢？”

老农擦着眼泪说：“二十个蚁鼻吧！”

“好，你在这里等我，我去帮你要回来！”范蠡安慰了一番老农，就朝他手指的方向追上去，没追多远，果然看到一个五大三粗的人牵着头耕牛在集市里晃荡，一问，还真是熊狂。范蠡拍拍牛身子说：“真是头好牛啊，这牛得卖多少钱哪？”

熊狂见是小疯子范蠡，伸出一个巴掌吓唬道：“一个郢爱！”

当时的楚国，交易货币大多以铜贝、蚁鼻钱为主，一个郢爱要抵五十个蚁鼻钱，普通老百姓根本用不起，熊狂明显是想借此吓退范蠡。哪知范蠡却摸着牛头说：“牛是好牛，一个郢爱也不贵，我要了！”

这话明显吓了熊狂一跳，他打量着面前的范蠡，心道：哟嗬，你这小疯子，口气可不小！他捏紧拳头说：“好，今天你要是拿不出一个郢爱，休怪我这拳头不长眼！”

范蠡嬉皮笑脸地说：“郢爱我没有，我只有五十个蚁鼻，不过你稍等，先让我把这头耕牛卖了再给钱，如何？”

熊狂以为这个集市上只有他狂，没想到这个小疯子比他更狂，要知道一头牛只能卖二十个蚁鼻，这小疯子却要卖五十个，不会又在耍疯劲吧？不过，他也想看看范蠡怎么个卖法，便说：“好，要是你卖不到五十个蚁鼻，就休怪我的拳头不长眼！”

范蠡见熊狂答应了，随即吆喝开了：“卖牛啦，上好的种牛，一头牛卖一个蚁鼻！”

集市上的人听说一头牛只卖一个蚁鼻，哗啦啦地都拥了过来，不一会儿，就里三圈外三圈地围拢了，大家都以为范蠡疯了。熊狂则把牙齿咬得咯咯响，他还以为范蠡真的能卖五十个蚁鼻钱，没想到开价只要一个蚁鼻，他暗暗地说：你小子就等着挨揍吧。

看人群围得差不多了，范蠡又高声叫道：“乡亲们，这头牛卖一个蚁鼻不假，但我不是卖给一个人，我要卖给七十个人中的一个，我先在一根竹简上写个字，带字的竹筒是七十根里的一根，谁拿到了，这头牛就归谁！”这些竹简是范蠡求学用的，天天背在身上。

此话一出，人群立刻炸开了锅，运气好，花一个蚁鼻就牵走耕牛，没运气，大不了损失一蚁鼻，也不值得一提，于是，七十根竹简眨眼间就被抢光了。

等七十个人领好竹简，范蠡开始宣布先前在竹简上写的字，随即人群中有人高叫：“哈哈，这牛归我啦！”围观的人羡慕地看着那个幸运儿牵走了耕牛。范蠡留下二十个蚁鼻，把五十个蚁鼻交到熊狂手里，转身就走。

熊狂看得目瞪口呆，直到范蠡要走，才回过神来。范蠡一分钱没花，就把耕牛卖了个高价，又白赚了二十个蚁鼻，这可真是个高招呀。他没想过还可以用这样的方式在集市上卖牛，这种卖法既好玩又来钱快，可比自己每天在集市上坑蒙拐骗强多了。

别看熊狂长得五大三粗，不学无术，斗大的字不识一个，但坏主意可不少，他眉头一皱，计上心来，于是松开紧捏的拳头，紧追几步，叫住范蠡，把自己的想法跟范蠡说了。原来，他也想借用一下范蠡的竹簡卖一回牛。

范蠡诡秘地一笑，问：“牛呢？你牛也没有，还怎么卖？”

熊狂指着刚刚拿到手的五十蚁鼻钱，说：“我不能把它买回来吗？”

范蠡就怕熊狂又去抢牛，听说是买，倒放了心，回答也爽快了：“那行，不过你得快点，要不我家嫂嫂会来找我的！被她知道了，非骂死我不可。”

熊狂见范蠡急着要走，就追上那个花了一个蚁鼻买了牛的人，死缠烂打才以三十个蚁鼻的高价将牛给买了回来。

集市上的人听说范蠡又要以一个蚁鼻卖牛，一下子又炸开了锅，很快围了过来。范蠡高声嚷道：“我范蠡可没牛可卖了，这回卖牛的是熊狂熊公子，熊公子就在这儿，谁得了耕牛，尽管向他要，可别冲着我范蠡来呀！”

范蠡话音刚落，熊狂就把头抬了抬，生怕别人不认识他。范蠡抽出一根竹简，装模作样地写了个字，接着，围观的人就你一个蚁鼻、我一个蚁鼻，把七十根竹简抢了个精光，一个个翘首企盼能成为第二个幸运儿。熊狂呢，一看花掉的三十个蚁鼻眨眼间变成了七十个蚁鼻，心里乐开了花。

这时，范蠡高声宣布：“我手里的竹简没写任何字，凡是竹简背面无字者均得一头牛！”

众人一看，果然手里的竹简上都无字，每人都能得一头牛，顿时，七十个人一窝蜂地都围着熊狂向他要牛。

熊狂手里只有一头牛，到哪里去找七十头牛？他这才知道被范蠡戏弄了，可那范蠡宣布完毕后就溜走了。拿到竹简的人们要不到牛，围着熊狂你一拳我一脚把他打了个半死，害得他躺在家里三个月起不了床。

范蠡呢，早把之前所得的二十个蚁鼻塞到老农的怀里，叫他快点回家给妻子看病，范蠡知道自己惹怒了恶霸，索性离开楚国，投奔越王去了。

（发稿编辑：田芳）

（题图：谢颖）